哥大教授警示“巨头上链”背后的危机：别让传统金融吞噬加密的未来

作者：Omid Malekan，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教授、加密作家；编译：BitpushNews

随着越来越多的传统金融机构开始涉足区块链领域，“机构上链”似乎成为了行业的新趋势。然而，这一现象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潜在风险。作为一名长期关注加密货币发展的学者，我认为有必要揭示这些传统金融巨头在“上链”过程中可能对加密行业核心价值造成的威胁。

每天都有来自 DTCC（美国证券存管结算公司）、Visa、SWIFT、Stripe 和 PayPal 等公司的令人兴奋的公告。从新闻稿来看，这些企业似乎正在拥抱实时支付、24/7 结算、可编程性和原子交换等区块链技术的核心优势。然而，我对此并不完全买账。

这些公司在宣传其区块链布局时，几乎没有人提及“上链”对其现有核心业务构成的生存威胁。而这种沉默，恰恰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意图。

公链与无许可网络：打破垄断的新原语

公链和无许可网络是一种全新的技术原语，它们的存在本质上是为了打破传统金融巨头对旧基础设施的垄断或寡头控制。如果像以太坊这样的网络夺取了现有中心化清算和结算网络的市场份额，却不对拥有并运营这些网络的巨头造成损害，这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

以下是一些具体案例：

1. DTCC（美国证券存管结算公司）

DTCC 正计划将其子公司内部的证券进行代币化。这是重要的第一步，因为根据法律，大多数美国公开股票都记录在它的账本上。

然而，代币化的终极状态是在链上直接发行（Direct Issuance）。到那时，世界将不再需要由这类公司提供的清算和结算服务。从技术上讲，DTCC 是美国的 CSD，即“中心化证券存管处”。在未来更去中心化的世界里，一个名字里带有“中心化”一词的服务将不再被需要。

但遗憾的是，我没有听到 DTCC 的领导层识别出这种风险。

2. SWIFT

SWIFT 运营着一个对多种支付至关重要的安全通信系统，尤其是那些需要通过代理行不透明网络进行的复杂跨境支付。

稳定币则提供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跨境支付结算方式：成本更低、速度更快、也更安全。它们对 SWIFT 所支撑的代理银行业务模式构成了生存性威胁。在加密货币世界里，支付本身就是信息。如果所有支付都转移到链上进行，我们就不再需要一个有 50 年历史的“信使”。

然而，我并没有听到 SWIFT 内部对「这种过时」表现出恐慌。

3. Visa

Visa 的核心业务是运营卡组织——一个受信任的电讯层，向商户传递“付款即将到来”的承诺，以便商户立即提供产品或服务。

稳定币将这种“承诺”替换成了“实际支付”。Visa 的其他服务可能会从上链中受益，但银行卡是它的衣食父母。

在其 SEC 申报文件中，除了对稳定币竞争风险的轻描淡写，我还未看到更深入的提及。

4. Stripe

Stripe 提供 API，让企业轻松集成各种支付方式。其定价模型主要建立在银行卡之上，而银行卡处理起来困难重重。

稳定币简化了一切，并允许各种支付领域的新竞争者入场。

Stripe 的领导层在大谈特谈上链能获得什么，却从未提及可能会失去什么。

5. PayPal

PayPal 运营着多个闭环支付网络，靠利息收入（Float）和向商户收取的支付手续费赚钱。

稳定币有可能消灭所有闭环系统，因为它们提供了闭环系统的所有优点（即时支付、免费 P2P 转账等），却没有任何缺点（比如你用 Zelle ，但你哥们用 Venmo 这种不兼容）。稳定币还将支付收益，这对所有基于利息收入的商业模式构成了定价压力。

他们也很少谈论这些风险。

增长机会与“创新者困境”

不可否认，这些公司通过上链可以做很多有用的事，对社会有益，对他们也盈利。例如：

• DTCC 可以通过铸造/销毁、合规管理等代币服务收取少量费用。
• SWIFT 遍布全球的银行通讯录和电讯系统可以促进更容易的大额批发支付。
• Visa 拥有可观的非卡业务，包括 Visa Direct，这种实时支付服务不收取刷卡手续费，而是与其他实时支付服务竞争。
• Stripe 对接受稳定币支付收取 1.5% 的固定费用，这意味着商户付得更少，而 Stripe 的分成比例（Take Rate）反而更高，这是一个双赢。
• PayPal 的稳定币偶尔在 DeFi 中使用，这在以前的闭环方案中是不可能的。

然而，判断这些公司上链后的得失非常复杂。例如，尽管 Visa 近年强调跨境和实时支付方案，但 Visa Direct 大多是将钱转到卡里，广泛使用仍会增加刷卡费。除非 Visa 开发出能直接与作为其最大客户的银行竞争的新方案，否则基于稳定币的“推送到钱包”服务不会增加其刷卡费收入。

这种复杂性意味着，这些公司不太可能在不犯重大错误的情况下享受到加密货币的红利。如果世界全面上链，那么他们的传统业务必须被蚕食，至少是部分蚕食。像以太坊这类网络的抗审查性邀请了无穷无尽的竞争，这是其中一些巨头从未面对过的。

我们真的认为这些巨头能处理好经典的“创新者困境”吗？认为他们能从年收入数千亿美元的垄断/寡头地位，转型为拥挤赛道中的普通一员吗？认为他们能战胜那些没有传统包袱需要保护的加密原住民吗？

我不这么认为。

可是，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我的怀疑部分源于我曾在这些公司工作过或提供过咨询。他们厌恶风险，这有其道理。他们的核心业务由深耕该领域的元老执掌，这些经验让他们对替代方案持怀疑态度。我同情他们的处境：如果我花了数十年时间在旧模式上建立成功的职业生涯，我也会对新模式感到怀疑。

不管怎样，这些高管在内部的影响力定义上远超那些支持加密货币的年轻同事，他们会反对实质性的进展，甚至可能破坏它。这是他们的利益驱动。而相信加密货币，就是相信利益驱动胜过主观意图。

我和行业内的一些朋友讨论过这个逻辑，虽然他们倾向于同意，但也好奇我为什么在意。就像一个聪明的朋友说的：

“全球最大的金融机构正在上链，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是几年前我们只能梦想的事情。谁在乎他们是否搞砸了，或者只是半心半意地拥抱它？为什么不享受当下呢？如果他们搞砸了，那将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

遗憾的是，这会变成我们的问题。

首先说明，我的犹豫并非出于恶意，也不是革命者对“纯粹性”不切实际的要求。

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我担心这些大型机构将对加密行业提出何种要求。我担心，它们会挥舞着“大规模普及”的胡萝卜，并利用“监管捕获”的大棒，迫使我们的行业放弃那些让公开、无需许可的网络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的特性。

这种担忧并非假设，它正在发生：

• 摩根大通（JPM） 正在试验许可制的代币化存款和货币市场基金，这些仅向“合格投资者”（即百万富翁）开放。JPM 还在利用其庞大的游说力量防止无许可的稳定币向普通人支付利息。
• DTCC 拥抱代币化的重点是许可制的“企业链”，实际上这与加密货币毫无关系。它们是设计糟糕的传统金融数据库，带有许多没用的密码学臃肿设计。它们不具备抗审查性，除了链下的法律协议外，不提供任何生存性或安全性保证。它们就是“加了哈希值的 DTCC”。
• Stripe 正全力支持 Tempo，一个在启动阶段是许可制的链。要把这样一个网络变成无许可的将非常困难，尤其是涉及到 5 亿美元的战备金以及大量必须保护自己护城河的传统金融伙伴时。
• 我不断见到越来越多的 L1 和 L2 业务开发团队正在权衡：是否应该收回一些最初的去中心化计划，以讨好华尔街。
• 曾经不屑于企业区块链的加密领袖们，随着新浪潮的兴起，突然改变了口风或变得诡异地沉默。
• Citadel Securities 一边游说抹杀真正的 DeFi，一边支持由企业联盟控制的许可制网络。这并非巧合，Citadel 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公司之一，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传统金融巨头试图破坏加密核心价值的这种风险，被我几周前提及的“西装舔狗”（Suit Simp）现象进一步放大了。加密圈有太多人要么面对传统金融感到自卑，要么懒得学习区块链的独特之处，要么就因为自己的资产“被套牢”而变得麻木不仁、愤世嫉俗。这些人很可能会背叛出卖行业的根基。

结论

作为行业的加密货币，与这些机构接触并帮助它们接入链上至关重要。我们应该带着尊重和理解去做这件事。创新者的窘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难以克服。

但当真正的挑战来临时–我保证它一定会来–我们应该坚守自己的立场。传统金融需要进化以拥抱加密货币。加密货币不应为了迎合他们而倒退。

长话短说：别当“舔狗”。